第五次反“围剿”失败后,红军被迫进行战略转移,开始了举世瞩目的长征。长征虽然胜利了,但是兵力也损失了五分之四,损失不可谓不大。
其实,在第五次反围剿中,红军并非山重水复,无路可走,还是有一次难得机遇的。
如果把握住了,历史将会改写;那次机遇,就是“福建事变”。
简言之,就是19路军发动反蒋事变,红军没有坚定与其合作,失去了一次天赐良机。
那么,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,谁应当为此负责?
一直以来,人们把棒子打向当时博古,其实有失偏颇,博古应该承担部分责任,但始作俑者另有其人。
他是谁呢?请看下文。
(一)红军在多事之秋中迎来寒冬
1933年秋天,9月25日,蒋军调动百万大军,兵分四路向苏区发动了疯狂的第五次“围剿”。
这是老蒋最狠毒的一招,他并非四路同时狂攻,那样反而会让红军冲出包围圈。
他采取的措施可以概括为:“层层巩固,节节进逼;北路猛攻,南路堵死,东西慢推,狂修堡垒”。
换言之就是北面主动进攻,南路按兵不动堵住红军退路;东西两个方向的军队稳扎稳打,一边推进,一边占据各大据点和通道,疯狂修堡垒,配合北路军夹击红军。
打个比方说,老蒋就好比拿着一个大碗,想将红军死死扣在里面。
红军最明智的选择,就是趁着老蒋的“大碗”没有扣下的时候,不惜代价向北打,杀出一条血路,粉碎敌人的阴谋;周公、朱德就是这个态度(主席当时失去指挥权)。
而博古和项英则主张跟敌人死磕,“御敌于国门之外”。
具体的战术是,一路跟北面的敌人打阵地战;一路由彭德怀指挥,向东主动入福建跟19路军作战。
结果北大门黎川没有守住,博古手忙脚乱,只好将彭德怀调回来去夺黎川。
总之,红军战术失当,开局不利,在10月份打了一个月的败仗。
战局正在按照老蒋的设想进行,红军处境越来越危险。
如果说十月是红军的多事之秋,那么即将到来的,就是红军的寒冬。
就在这时候,“福建事变”爆发,19路军跟老蒋翻脸了。
19路军是忠于老蒋的,为什么会翻脸?
(二)一二八抗战,福建事变的导火索
客观地说,19路军跟东北军一样,并非一开始就反蒋,而是在围剿红军失利的情况下,被逼无奈做出的选择。
蔡廷锴
19路军的军长蔡廷锴,作为叶挺的部下,曾经参加南昌起义,但是后来转向蒋军,围剿过琼崖红军,中原大战为老蒋冲锋陷阵,这才取得其信任,在中原大战之后成为新组建的19路军军长。
第二、三次围剿,19路军打红军非常卖力。
蔡廷锴跟老蒋分道扬镳,起因是1932年“一二八”淞沪抗战。
当时日本海军陆战队进犯上海,老蒋却采取韬光养晦的不抵抗政策,一腔热血的19路军将士违令同日军展开了搏斗,这就是著名的“一二八”淞沪抗战。
最终,19路军寡不敌众,在34天后撤出上海。
之后19路军被老蒋寄予厚望,派往福建围剿红军。
然而,跟日军作战奋不顾身的将士,在跟红军作战中士气低落,屡战屡败。
在血的教训面前,蔡廷锴明白,国难当头,打红军不得人心,继续听命老蒋是死路一条,因此蒋光鼐、蔡廷锴等19路军将领,产生了跟老蒋分道扬镳的念头。
1933年11月20日,蔡廷锴等爱国人士在福建高举“反蒋抗日”的大旗,呼吁各方联合,推翻老蒋的独裁统治。
这就是福建事变的起因。
当然,福建事变的主导是李济深。
李济深
李济深是坚定的反蒋人士,在1929年的蒋桂战争中站在李宗仁一边,在一二八抗战中指责老蒋不抗日,因此惹恼老蒋,被永远开除。
但是李济深只是福建事变的第二推手,第一推手应该是陈铭枢。
陈铭枢是19路军创始人,蒋桂战争时就紧跟老蒋,中原大战也站在老蒋一边,两人产生分歧也源于一·二八淞沪抗战。
面对日军入侵,身为淞沪警备司令陈铭枢,给蔡廷锴下达了反击日军的命令。
因此被老蒋免去职务,到了法国。
当时的陈铭枢才四十出头,不甘心被边缘化,而且他具有正义感,对老蒋的假抗日、真独裁、打内战行为深恶痛绝,这才回国策划了“福建事变”。
无论是谁,出于什么目的发动兵变,对红军来说都是一大利好,这将大大减轻红军面临的压力。
而且处理得当,将完全改变红军处境,让我军发展壮大。
可是,红军事实上却仅仅停留在口头支持,没有付诸行动,导致19路军被打压,老蒋很快腾出手来对付红军,以至于红军不得不进行长征。
那么,福建事变中,红军的具体方针是什么?谁负责制定的?
(三)主席、朱德主张和19路军“结盟”
福建事变发生后,主席、朱德、周公等人态度是明确的,那就是抓住这一难得历史机遇,和19路军合作。
在福建事变之前,主席等人就是这样的主张,因此才促成了福建事变发生。
1933年7到8月间,彭德怀、滕代远指挥以红三军团为基干组成的东方军在闽西大败19路军,吃掉了其三个团。
九月间,彭德怀又在闽北击败19路军主力,使19路军遭到参加内战以来最沉重的打击。
在血的教训面前,19路军领导人警醒了,他们明白再跟红军打下去,全部家当就没了。
他们终于意识到,这是死路一条,与其那样还不如联合红军,反蒋抗日。
1933年3月22日,蔡廷锴委托陈公培为全权代表,带着自己的亲笔信和密码本去红军东方军指挥部所在地王台,见到了彭德怀。
陈公培
陈公培是我党早期成员,参加过南昌起义,后来脱党,但依旧同情支持革命。
陈公培秘密会见彭德怀和滕代远,表明19路军反蒋抗日的意向。
10月间,19路军及福建省政府全权代表、19路军秘书长徐名鸿到达瑞金,受到主席和项英和红军总司令朱德、总政委周公的亲切接见。
红军决定由周公主持谈判工作,并派苏区宣传部部长潘汉年为全权代表与徐名鸿直接谈判。
徐名鸿
在项英、周公和主席、朱德等人的积极关注和支持下,双方谈判进行得非常顺利,秘密签订了协定。
协定的核心内容是,双方联手对付老蒋。
具体细则是:
双方立即停止军事行动,划定临时军事分界线;
双方进行贸易往来,加强经济合作;
福建方面立即释放在押犯人,福建境内革命组织合法化。
可以说,协定的签订让蔡廷锴等人吃了一颗定心丸,有了红军这个坚强后盾,他们就敢于放手干,跟老蒋摊牌。
(四)博古赞成与19路军合作
尽管协定是毛、朱、周等人促成的,但是这跟博古的态度有很大关系。
或者说谈判和签订协议,没有博古的首肯是不行的。
彭德怀
1932年宁都会议之后,主席就失去了对红军的指挥权。1933年春,主席又被边缘化。
福建事变期间,主席的职务是苏维埃中执委主席,但这个中执委下面还有一个行政机关,才是具体管全国政务的机关。所以,执委主席一个是虚职。
事实上,博古对与19路军谈判非常重视,在发给彭德怀等的电报中,博古提出谈判的具体内容:“停止军事进攻与经济封锁”、释放犯人、发表“反日及反蒋”宣言等。
由此可见,我方对实现停战的要求跟主席的想法是一致的。
博古甚至提出,不给谈判设置前提,只要能达到停战目的就是胜利,其他方面尽力争取,谈到哪算哪。
在得知19路军接受了我方停止进攻苏区、释放革命人士、取消经济封锁、双方划定疆界,并为条约保密等意见后,领导层很振奋,致电指示:我们不仅对19路军反日反蒋“不妨碍并予以便利”,而且“应声明在(蒋军)进扰游击区域时,红军准备全力援助19路军作战,在反蒋战斗中,可与19路军做军事之合作”。
这个态度至关重要,那就是红军跟19路军形成事实上的盟友关系,同进退、共荣辱。
第五次反围剿的时候,红军总兵力大约10万人,19路军兵变之后,也扩张到了8个师,人数也在10万上下。
加上蔡廷锴等人有经济后盾,又有海路之便,扩军水到渠成,有极大的发展空间。
如果红军说到做到,老蒋肯定会非常被动,打压福建事变就会假以时日,不能速战速决。
一旦这样,桂系、川系、冯玉祥、阎锡山就可能联合反蒋,老蒋倒台不是没有可能。
那么,红军为何没有主动出击?这表面上看,是博古态度决定,其实跟莫斯科也不无关系。
红军队伍
(五)莫斯科:蔡廷锴靠不住!
其实,在跟彭德怀联系之前,即1933年6月,蔡廷锴就让人跟我方联系过,但是被莫斯科泼了冷水。
1933年1月,我方公布《共同抗日三条件宣言》,表示可以“与任何武装力量订立停战协定,来反对日本侵略”。
19路军不想打红军,这一来正合蔡廷锴等人的意思,他们先后派出了梅龚彬等人几次赴上海,试图与我方取得联系。
然而,莫斯科觉得19路军不靠谱,他们在给莫斯科驻华代表、上海远东局书记埃韦特的指示中,明确指示“不可以同第19路军司令进行任何谈判”,只有“当他真正开始与蒋军和日本人进行斗争时,才有可能建立统一战线”,并提醒说,贸然谈判的话,会误入对方的“陷阱。”
莫斯科的态度非常关键,直接影响了我方对19路军的态度。
当时上海的负责人执行了莫斯科的指示,对我方和19路军谈判设了前提,即让他们必须先公开反蒋,然后才能谈。
这时候的蔡廷锴,还不想跟老蒋公开决裂,只是想保存实力。
这一来,让对方觉得我方没有诚意,因此双方的谈判没有得到发展。
莫斯科来的军事总顾问曼弗雷德·施特恩也认为,蔡廷锴曾经参加南昌起义,已经背叛过革命;现在倒蒋是权宜之计,“是一个不可靠的家伙”,“为争取他成为抗日反蒋的盟友,必须向他显示一下我们的实力”,“先打后谈”。
换言之,就是将其打得心服口服,然后用实力来迫使蔡廷锴等同意结盟。
这样做似乎也无可厚非,但显然会增加红军的伤亡,不如刚开始就进行实质性接触,凡事要循序渐进,即使他不公开反蒋,在进攻红军的时候枪口向上磨洋工,有什么不好?
张学良和杨虎城在没有发动西安事变的时候,不也是这样干的吗?
博古
尽管从博古和远东局的报告中清楚地知道了双方签订的协定内容,以及19路军面临的处境,莫斯科还是要求通过“非正式的谈判,利用各种手段迷惑它,同时作出努力,从内部瓦解它”。
施特恩也认为:“蔡(廷锴)反蒋不过是军阀之间的一般斗争,我们应该最大限度地利用这种斗争来加强我们自己在内战的地位。”
概括地说,上面的意思是不与19路军同生死共进退,而是不积极参与,坐看风云变化。
这对于给我方对19路军的政策定出了基调,那就是道义支持,不采取实际行动支持;在老蒋进攻19路军时,红军不应该卷入。
(六)博古:冷处理
既然莫斯科对待19路军是这样的方针,一向严格执行上级方针的博古的态度就不难推测了。
1933年10月上旬,19路军秘书长徐名鸿作为全权代表,在陈公培陪同下赴瑞金正式谈判的时候,博古没有了原来的热情,态度出现微妙的变化,甚至说自己没时间,没有接见19路军代表。
事实上,徐名鸿仅会见了主席和朱德等领导人,始终没有见到当时的当家人博古。
如此重大事宜,博古没有出面,足见其立场动摇了。
这就预示着,协定中的许多条款,无法付诸实施。
(七)兵变失败,错失良机
老蒋勃然大怒,立即调兵遣将进行“讨逆”,一下子从“围剿”苏区的北路军中抽走了11个师,杀气腾腾讨伐19路军。
如此一来,苏区受到的军事压力顿时减轻,红军处境发生根本改变。
这时候,主席、周公、彭德怀敏锐地看到了这一变化,都主张在军事上联合19路军打破“围剿”,同时也减轻福建方面压力的正确主张。
可惜,博古听了却连连摇头,他患得患失,害怕丢失好不容易取得的根据地,不敢主动出击,杀向敌人后方,而是继续被动地在内线作战。
说来说去,还是把中间派看成是“最危险的敌人”,没有组成统一战线的兴趣,在军事上没有给19路军任何有力的支援,采取了冷眼旁观的态度。
结果,蔡廷锴孤军作战,陷入被动,1月21日,以泉州、漳州失守为标志,成立仅两个月的闽变昙花一现,成为历史。
蒋军立即挥师“围剿”苏区。红军在第五次反“围剿”失败后,不得不进行长征。
此时,红军如果乘机采取积极有效的军事行动,老蒋的第五次“围剿”计划就会被彻底打乱,历史可能会被改写。
可是,没有如果。
所幸的是,几年后,西安事变发生,又一次机遇到来的时候,主席紧紧抓住了,改写了历史。